*是破镜重圆
*国家队背景
楚云秀发给他的上一条消息是四年七个月零两天前。
张新杰盯着手机上楚云秀发来的小小的对话框，他记得楚云秀以前的头像是一张风景图，现在换成一个金发帅哥。
张新杰，我忘带曲拉明了。
而张新杰刚刚放下的鼓鼓囊囊的旅行包的最里层就有半盒。
飞机上张新杰的位置恰好在楚云秀后面，他清楚地看见楚云秀一直在专心致志地看电视剧，甚至连头都没转一下，她头像上的金发帅哥时不时地出现在屏幕上，就连吃饭的时候也没停下来。
张新杰摁灭手机屏幕，打开门，上楼。
他敲了大约半分钟的门，开门的楚云秀脸色有些发白，口红和脸上的粉底被蹭花了一点。她靠在门框上，没给张新杰让道，长长的睫毛垂下来，眨了两下，低头看张新杰衬衫胸口的口袋。
张新杰也不说话，低头看楚云秀捏着裙角的手，指节发白，是在用力。
楚云秀忽然笑起来， 说张新杰你一点都没变。
房间里空调温度开得很低，楚云秀蜷缩在宾馆的被子里，张新杰坐在床沿用英语给前台打电话，叫服务生送一杯热牛奶到551房间来。
张新杰站在床边，视线落到楚云秀打开的箱子上。衣服乱七八糟地堆着，最上面翻出来的是一个透明的塑料包，是些瓶瓶罐罐的化妆品，一盒瘦瘦长长的女士香烟搁在里面倒是很瞩目。
为什么之前不说？张新杰回过头来看着楚云秀，可惜楚云秀背对着他闭着眼睛，长发把脸遮了一半。
忘了，我以为我不会晕了。楚云秀没睁眼，声音闷闷的像是从鼻子里发出来的似的。
你什么时候学的抽烟？张新杰不咸不淡地开口，语气就像刚才问楚云秀要喝点什么时一样。
楚云秀没立刻回答，房间里的空气好像凝固了一样，两人一站一卧，竟然动都没动一下。
还是服务生敲门的声音打破了尴尬，张新杰开门，点点头接了杯子，搁到楚云秀床头。
楚云秀这才转过身来看着张新杰，张新杰也没什么话，转身就要走，鞋底摩擦地板的声音在不大的房间显得特别清楚。
果然分了手的情侣一到独处的时候便会分外冷漠，尤其是在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氛围下面，一个不注意便是谁也不愿看到的难堪。
明明这几年来他们两个的演技都还不错，楚云秀想。
一直都会。楚云秀忽然开口，只不过这两年抽的多。说到后一句有几分自嘲，尾音甚至都有上扬。
张新杰脚步顿了一下，但还是没停，继续往前走。还没走到门口，两个人手机的特别提示一起响了一下。
两人俱是一愣，不过很快反应过来，打开一看果然是喻文州在国家队群里@全体成员。
要吃夜宵的五分钟后到大厅集合。
帮我把杯子带下去。楚云秀快速爬起来咕嘟咕嘟地喝光牛奶，用袖子抹了把嘴，伸长手把空杯子递给张新杰。
张新杰折回来拿杯子，站在床边看着楚云秀缩回被子里闭上眼睛。走到门口的时候把空调开高了几度，又把灯关了，慢慢地把门关上。
张新杰走到电梯口的时候电梯刚好下去，他站在那里，第一次觉得自己有点控制不了事情的发展。
刚才发生的事太过突然也太过复杂，其程度不亚于被通知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准备世邀赛，而且中国队只有一名治疗。
这又不得不让他想到，为什么偏偏是这时候呢？
于是很多事情一涌而入，他包里永远备着的曲拉明，选手通道昏暗的廊灯下一触即分的吻，波浪卷的长发拂过他的手背，从扬声器里传出的楚云秀慵懒又带着疲倦的声音。
电梯到达的声音结束了他的思绪，抬眼就看到一群人像看怪物一样地看着他。
张新杰你竟然迟到了一分五十二秒。张佳乐夸张地说，就像他得知韩文清不进国家队时的口气一样。
楚云秀有点晕机。张新杰听到自己抢答似的说，惊觉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不过脑子地在说话，好在他及时意识到了，迟疑了两三秒才接着说，她说不来了。
你…黄少天明显想说话，但后半句好像是硬生生给吞进了肚子里，下意识地看了喻文州一眼。
她在飞机上还好好的啊？孙翔疑惑道，飞机上孙翔就坐在楚云秀旁边。
你不是一直在睡觉么？李轩问他。
那倒没有。叶修忽然插嘴道，我看见他和少天他们打游戏，他打输了才气得去睡觉的。
叶修你不要乱讲！孙翔一下子转火叶修，叶修再不轻不重地嘲讽他几句，话题被轻易地岔开。
一队人吵吵嚷嚷地在异国半夜三更的街道上走着，抱怨着训练时间短，赛制奇怪，吐槽着各国的奇葩选手，想象着和国内不同的生活习惯和风土人情。
张新杰显然有心事，也就没人和他并排，只有苏沐橙在和肖时钦闲聊的间隙时不时回头看他几眼。
他低着头看投在地上的忽明忽暗的灯光，想把整件事好好地理一理，这是他一惯的方法，一旦事情超出了计划，他就得规划出一套新的体系，再继续执行下去。
他和楚云秀是第四赛季夏休期在一起的，是楚云秀先表的白。那天四期聚会，一伙人跟着喻文州和黄少天去G省看海，夕阳把整个海面都照得通红，所以他看不清楚云秀到底有没有脸红，但楚云秀看过来的眼神就让他知道她想说什么。
她笑着说，让我做你女朋友吧。
看他不说话，她又急急忙忙地补一句，诶，你也不用现在回答我，你可以先……
可能是楚云秀那天抹的唇彩被夕阳衬出了更艳丽的颜色，也可能是那天拍打在脸上的海风过于温柔缱绻，张新杰小心翼翼地靠近楚云秀，将她剩下的话淹没在了热烈的亲吻里。
已经过去将近六年了，张新杰不由得想。但他还记得更多的细节，比如说楚云秀提分手的那天他其实是看见楚云秀哭了的。
她怎么说的来着，没必要强迫自己去适应别人。
张新杰还没反应过来，她就笑嘻嘻地站起来说先去洗手间补个妆，分手之前还要来一张美美的合照才行。
她眼影抹得很浓还戴了瞳妆，粉底厚得快要掉下来，嘴唇涂成暗红色。大概都是为了遮掩哭过的痕迹吧，如果不是楚云秀喝第一口水时就打翻了水杯，张新杰可能不会意识到她打湿的袖口并不是在洗手间不小心沾湿的。
张新杰觉得他知道他们分手的原因，但今天的事又让他不确定了起来。他不喜欢这种不确定的感觉，尤其是这件事也许对他的情绪影响会很大。
回过神来就已经坐在了夜宵摊子的门口，也不知道是不是全世界的人们都一样的爱吃烤串，在苏黎世这种地方他们也轻而易举地找到了这种不健康食品。
张新杰向来不爱吃这些的，楚云秀倒是喜欢。
怎么又想起她来了？张新杰自嘲地想着拿出手机打算看看时间，楚云秀三个字又猝不及防地蹦出来。
帮我带碗酸辣米线。
这很楚云秀，张新杰想。草率、任性，而且不讲理。
消息是十几分钟前的，看来楚云秀也无法安心地睡觉，这么一想张新杰就觉得心里平衡了不少。
回她什么呢？刚吐了不能吃辣的，好好睡觉？苏黎世怎么会有酸辣米线？还是……我已经不是你男朋友了？
张新杰还在犹豫，苏沐橙却已经凑到他身边来了。你在看什么呀这么入迷？叫了你三遍了。
他还没来得及说话，苏沐橙已经一把抢过了他的手机，一边扭头喊道，奶爸啥都不要。
苏沐橙扫一眼手机，大笑起来。秀秀大概真的带了酸辣米线，就是那种像泡面一样的，拿开水泡着喝的。
奶爸你大概也不吃这些吧，你回去帮秀秀泡米线算了，你认识路的吧，导航也行。说完还推了张新杰一把。是不是也快到你睡觉的时间了，要不是因为时差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你吃夜宵。
被苏沐橙这么一说张新杰真的觉得有点困了，再看了眼时间才发现国内时间也快十一点了。倒时差可不容易，而且明天就要开始集训，张新杰不得不起身往外走。
当地时间已经是凌晨，路上基本没有行人，也就附近几家夜宵摊子坐了几桌人。张新杰来的时候没看路，当然不记得回去的路，只得打开手机导航。
到宾馆也就十几分钟的路程，张新杰刚刚关掉导航，楚云秀的消息又弹出来。
我睡了，你也晚安。
看看时间，刚好是国内晚上十一点整。
TBC
